方才拷问薛云时,对方的确把玩着炼魂珠,但薛云怎么会把珠子塞到他袖中?
燕烬亭想到了另一种,目光变得极为冷峻。
他又从袖中取出了一样东西,这一次,是诛魔录。
这是道不起眼的留影符,形如红色短剑,和炼魂珠一起,躺在他的掌心。
不祥的阴云,在他心中飞快弥漫。
谢泓衣沉了一下眼睛,道:“你倒是敢带着炼魂珠。”
燕烬亭道:“不是我的。谢霓,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到底在恨我什么?”
谢泓衣坐起来,一把扼住了他的喉咙,那衣袖刷地滑落,红痣游出银钏。
“我说得还不够明白么?”谢泓衣道,“你操得我想吐。你到底是听不懂,还是不敢懂?”
谢泓衣的五指深深掐进他皮肉中,二话不说,又补了一拳。
“清醒了吗?”谢泓衣道。
燕烬亭咽喉剧痛,还要说话,脑中忽而泛起一阵剧烈的眩晕。
那种幻觉又来了。
白蛇盘旋而上,急切地磨蹭着他的腰背,冰冷的蛇鳞下却涌出一股股温暖而黏腻的汁液。
为什么一条蛇,却有着人的体温?
“我也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谢泓衣道,瞳孔缩成冰冷的一线,堪堪浸没他的影子,“你最好真的问心无愧。”
燕烬亭沉默了,更用力地握住了留影符。
对方眼神中那些异常凄厉残忍的东西,一声声地质问着他,将他一颗心也推到了燃烧的高台上,彼此都没有半点儿让步的余地。
眼看着对方在无名恶火中辗转,证据确凿地恨他。
很不舒服。
不该这样,可他的心也在空前的寒意中战栗。
燕烬亭定定地看向谢泓衣的眼睛,道:“既然如此,我陪你赌。”
谢泓衣淡淡道:“别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如果我赢了。”燕烬亭道,“别再这么看我。”
“我不会为难真正的呆子。”
燕烬亭很清楚地记得那晚的一切。
那时候,火狱紫薇还只是一把枯木长剑。
有白蛇,一次又一次穿梁绕柱,拱他的脊背,抽裂他的外袍,洒落满地黑纱似的影子,蛇尾横陈其中,赤裸晶莹,明明如玉。
他催动真火,划地为界。
还是白蛇。
冰云般堆拥进他怀中,那么轻、那么软,抵着他颈侧,嘶嘶地吐信子,用细柔的凉风舔舐他的耳廓。
瘴气弥漫,牡丹滴露。
叮当……叮当……令人眩晕的铃铛声,瘴雾中催情的气息,没顶而来!
昏暗中的打斗。
他脚步踉跄,一次次扼住白蛇七寸,抱持蛇尾,向庙门掷去。
蛇妖光是肉身就足够强韧难缠。缠斗到火起时,他想将对方拦腰斩开,却被一次又一次掀翻在地,尾尖垂在脊背上,作弄似的挑拨。
终于,蛇妖猛地一沉,腹鳞翻开了,温暖滑腻。
他至今还记得心中的怒意。
——你自找的。
那一瞬间,燕烬亭听到自己内心深处,极为晦暗的一声喟叹。连日来压制到极点的情绪,像是突然有了一丝出口。
疯了。为什么会在这时候……败给一条蛇妖?
那之后,就是极尽疯狂。
什么冷静自持,全数抛在脑后,失控、燃烧、爆炸!
有时是他抱持蛇身,甩在供桌上,一寸寸展平,不说话,只有喘息声,和肘侧滴落的热汗。
更多时候,是白蛇死死缠着他,化出人身。
只能看到玉瓷瓶颈般的一段后腰,腰窝如盏,剧烈颤抖,起起落落,带着吃人的渴望,仿佛要融化在他身上。
淫蛇!
叮叮当当……叮叮当当……雪白的双臂,钏环跃动,在他忍不住抓握时,又化回蛇身。
这是他长年沉沦的梦境。
但这一次,燕烬亭却拼命去回忆破庙中的香炉,还有蛇妖身上的细节。
环着他的手腕……银钏……
银钏太过耀眼了,直到这时,他才看到那手腕上,一道深红的枷痕!
羲和的镣具,他再熟悉不过。
刹那间,燕烬亭脑中钻进一线坚硬的剧痛,喀嚓一声,将昔年的回忆,砸破了。
燕烬亭剧烈喘息着,死死盯着面前的谢泓衣,捏碎了那道诛魔录。
无法再自欺欺人,他必须要验证——
留影符碎裂,涌入他脑海的,却是一片空白。
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记下来?
【作者有话说】
别锁我别锁我只是人类勇士大战蟒蛇实录[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点点残薇疑飞絮
他没有避着谢泓衣。
谢泓衣同样看到了这片空白,二人之间一片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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