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惊,九鲤也丢下衣裳围过来。
他走去抬起尸体的下巴,将伤口拨开,“伤口边缘有细微的重复挫伤,是凶器在伤口上反复切割而成。如此反复,再短的利刃也可以拉出这么长的伤口。而且据我看,凶手是头回杀人,没有经验,拿不准一刀会不会使人毙命,所以才反复切割。”
九鲤埋头去细瞅,果然发现伤口有细微不平整,仵作检验的时候血糊了伤口,根本不能看仔细,后来清理了伤口,却没再细验。吃朝廷俸禄的人也太不仔细了,难道因为是铁饭碗,便端得有恃无恐?
叙白多半也想到这点,尴尬笑道:“原本我以为凶器是兵器,使兵器之人,大约有些武艺,那凶手多半是强盗土匪之流。如此说来,与我的猜测却是大相径庭。先生果然虑得不错,应当从那夜祭奠之人入手,我这就派人去传李家的人来问话。”
一时出来,因要用午饭,便各分几头。叙白自回房去寻张达吩咐,临前原想和九鲤说两句话,可碍于庾祺,没好多说。杜仲往厨房提饭了,只九鲤两个指头提着那件血糊的中衣,想到要提着它走回房去,站在廊庑底下踟蹰不前。
庾祺看出她的为难之处,微叹口气,夺过衣裳递与守门的衙役,“烦请找块干净的布包好再给我们送去。”
原犯不上听他的差遣,可那衙役鬼使神差地没敢驳他的话,老实接了来点头应“是”。九鲤看看那衙役,心中悄然得意。回神一看庾祺已走出两丈远,忙小跑赶上去。
天是个晴丽天,太阳出了半日,晒出些温暖之气,遍地去岁残冬留下的断枝碎叶,她走在他身后自得趣味,专门去踩那些脆枝叶,好像是故意要弄出点响动来。
嗑嗤嗑嗤响了一会,庾祺终于忍不住回头,“地上好些苔藓,好好走,不要蹦来跳去的。”
九鲤见他站定了等她,忙嘻开嘴跑到他旁边,“今天您看诊倒快,往常这时候才巡看完。”
“好些病人都痊愈了,只因命案的事,衙门不放回去。”庾祺放缓了步子睐她一眼,“你倒也不着急家去,贪这里热闹是不是?”
九鲤低声笑道:“不光是热闹,您在这里,杜仲也在这里,跟在家也是一样的。”
他心中稍感惬意,却冷哼一声说:“如何一样,在这里还有新朋友可交。”
“新朋友?谁呀?”
他不言语了,只管往前面那岚烟翠色中看着。
九鲤窥他两眼,他脸上是云淡风轻的神色,口气里怎么似有点含酸带讽的意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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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荔园(十八)
回房等了大半日,李家的人却没能等来。据张达回来说,李员外的老泰山做寿,阖家前日刚往淳化镇去了,少则六七日,多则半个月才能归家。
凑巧杜仲由厨房提了晚饭回来,进门闻言,故作神秘地嘲讽,“什么老泰山做寿,幌子罢了,我看那李员外八成是畏罪潜逃!”
九鲤一时虽也想到这上头,可见他一脸笃定,便走来帮着端碟子摆饭,“眼下只是怀疑李家,问都还没问过呢你就说人是畏罪潜逃,有根据么?”
“哼,才刚我在厨房里听他们说起,李家去年想开间卖碗碟瓷器的店,在香山街看中了一间门脸,偏那林家也瞧中了那铺子,两家相争,林默私下里和房东说李员外惯爱拖人租子,那房东便将铺子给了林家。这不是结下了仇么?”
“这些事你都能打听出来?”
杜仲一脸得意,“我看就是
李家以祭奠小姐为名,派人进了园子来杀了那林默!想想可不是,这荔园本是他们李家的房产,进来可不是熟门熟路的?”
那张达听觉有理,看一眼叙白,“杜仲兄弟说得不错,李家的人要进来容易,对这园子的路径屋舍也了如指掌。”
叙白正要点头,九鲤却又起一惑,“既是李家派人,就算当日看门的衙役不阻拦他进来,也应当知道啊,怎么问起当日,又说除我之外,再没有生人进来?”
张达走上前,摊着手道:“鱼儿小姐当日是蒙着脸进来的,兴许那李家派来的人也一样蒙着脸。他既是来杀人,衙役问他,他自然不会道明身份,肯定和小姐一样随便撒了个谎,或说是给园子送柴送炭,或是送灯油蜡烛,这样的人,不也是常进出园子,也算不得生人。”
杜仲极尽赞同地点着头,“对对对,当日鱼儿进来就说是我庾家的伙计,看门的也没有扯开她脸上的布来看,这还说得清到底谁是谁?反正我看这李家的嫌疑重大,不然哪有这么巧,偏赶上这两日他老泰山做寿。”
诸多怀疑,万般有理,叙白不得不谨慎,吩咐张达,“你派人往李员外的岳父家中监视着,若真在做寿,也不要惊动了李员外,这园子是借的他们家的,倘或林默之死与他李家无关,得罪了他也不好,只等他做完寿,悄悄传他来。若做寿是假,立刻拘来问话。”说完拱手问庾祺,“先生看做此安排可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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