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仲懒得理她,催促她把脸蒙上,好送她回去。
她收拾好出来,照样蒙着面巾,略显鬼祟地歪头和杜仲絮说:“说到梦,昨夜里我似乎也做了个梦,梦里有个女人在哭。”
“都说这园子里有鬼,会不会是女鬼入梦?嗳,这也不对,这园子里夭折的是个女童,要哭也该是个女童哭,怎么会是女人?我看是你瞎编!”
她双目藐视着,“我编瞎话也不会编给你听,哄你我有钱赚么?”
杜仲同样蔑视着她,“反正我不信你,纵有女鬼,入你的梦做什么?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要入也该入个男人的梦,那些志怪里不是有采阴补阳一说?”
九鲤抬手装模作样地抚他头顶两下,“这孩子真是长大了,也惦记起女人来了。”
“滚滚滚!少摸我的脑袋,像在摸儿子。”
二人吵闹着走到园中,雨不知昨夜几时住的,地上也干了,只是落了满地不认得的碎花,稀稀疏疏看着有点凄凄然。
冷烟寒雾中看见几个衙役急匆匆朝这头跑来,九鲤吓一跳,还当是来逮她的,荔园不许闲杂人等随意进出。不想人家眼也不曾错一下,只顾一溜烟从跟前跑了过去。
“出什么事了?他们跑得这样急。”九鲤停步下来,朝那几个衙役的去处张望。
“别是有人病死了吧。”杜仲也跟着看。
“瞧瞧去?”
他将头摇得似个拨浪鼓,“还是先送你回家要紧,免得师父问我的罪。”
作者有话说:
----------------------
感谢阅读。
惊荔园(〇五)
这厢出园来雇了顶四人台软轿,沿巷出小街,小街行不远,拐角又至苏棠大街上。
正值烟柳映墙,霭漫旧都,街面上做买卖的递嬗开门出摊,凛凛春寒中逐渐起烟火气,九鲤将帘子挑开条缝看着,脸上不觉带着笑,怎么也瞧不够这市井尘嚣。
走不多时,倏听前头有人高声喊着让道,伴着好些马蹄声,一时糟乱,有行人撞到抬轿的轿夫,轿夫脚下一滑跌倒下去,将九鲤冷不防从轿内跌出来。
“你们小心着点!”杜仲忙去搀扶九鲤。
她的幞头掉在地上,散着长发揉着胳膊肘,刚要起身又觉脚踝扭着了,一时疼得站不起。抬额望去,真有四五个人骑马奔来,身穿各式绫罗锦缎,不像官差,却赫赫扬扬横得很,一路凶嚷着叫行人让道。
为首的是个年轻公子,在马上与九鲤匆匆一瞥,跑出去一截后,又掣马掉头,回到轿旁来认真端详了九鲤两眼。
她也仰头看他,正是个莫名其妙,杜仲还在一旁絮絮叨叨追问她要不要紧。
那公子笑了一笑,下马来将她搀起,“惊着了小姐,真是抱歉,可摔伤了哪里不曾?”
九鲤还未言语,杜仲先低声咕哝,“扭着脚了。真是,这路又不是你们家开的,就这么横冲直撞的——”
马上那几人当即变了脸,有个正扬起马鞭要打,那公子却抬手拦阻,“不可无礼,原是咱们的不是。来呀,赔小姐些汤药钱。”
说话便有人下马奉上银子,公子拿过,递与杜仲,杜仲瞥着那锭银子咕哝,“谁稀罕你们的钱,我们家就是开药铺的。”
公子执意递去,又笑问:“你们是兄妹还是夫妇?”
这人也不知是什么人,自有股凌然气度,使人不能不接他的钱
,也不能不答他的话。
九鲤先怔着摇头,回过神来又点头,“他姓杜,我姓庾,虽不是一家,却是自小一齐长大,情同姐弟。”
杜仲在旁嘀咕,“只比你略小几个月而已。”
这公子微笑着睃他二人,旋即点两下头,复攀回马上,眼睛流连忘返地在九鲤脸上盯了须臾,仍掣动缰绳朝前去了。
这些人跑没了影,杜仲还往街上望着,“不知是些什么人,真是器宇不凡,我在荔园这些时也见过不少官府中人,还没有这一位的气度。”
九鲤笑道:“你在荔园所见的不过是些不入流的小吏,怎好比?这位恐怕是个大官,我猜得在五品之上吧?”
杜仲想到方才说话时自己不由自主有些畏惧的态度,略有不服,“有什么了不得,这南京城多是五品之上的官,连江宁上元两县的县令还是六品呢。”说话掂掂那银子,揣进怀内,转为一笑,“不过真是大方,一出手就是四五两银子。”
“那不是赔给我的汤药钱么?你又要昧了去?”
杜仲嘿嘿一笑,“咱们家多的不是不要钱的汤药。”说着只管将她推进轿内,打道回府。
比及日影初升,庾祺正伙同几个大夫在荔园西边一个大通间内看问些女病患,尚未看完,就听门外有人喧闹,庾祺并几个大夫忙走出门来拽着个乱跑的伙计问,才知早起死了人。
庾祺因问:“有何症状?”
那伙计忙咽口吐沫,“不,不是病死的,是枉死的!”
另有
第一版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