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残瓣零落一地,桂花树残留骤雨侵略过的痕迹,嫩白花瓣摇摇晃晃,强撑着挂在枝头。
\≈吃不下为什么还要吃不好吃为什么还要勉强?\≈程意居高临下,冷声问。
连她本人都没发现,尾音隐隐藏着颤抖。
时知许稀里糊涂吐了一堆,此时刚吃过药,勉强蹲在地上,弓着身缓解痛意,冷汗涔涔滑落侧脸。
\≈没有勉强,很好吃。时知许抬起头,刚刚呕吐过,她眼里氤氲水雾,亮涔涔的,显得真诚又珍意。
时知许,有意思吗?非要让我自责是吗?程意浑身散发寒气,她声音很低,低到一揉就碎。
时知许淋雨是因为她,生病发烧是因为她,肠胃炎也是因为她。
可时知许明明可以躲得远远的。
她可以继续在车站等雨停,可以直接离开四合院,不必委屈地缩在沙发睡觉,那碗粥也可以浅尝辄止。
时知许应该继续当受人敬戴的教授,当风光霁月的贵门千金,寻回往日的亲情憾暖。
一别两宽。
时知许吃的苦还不够吗?何必在这里受苦,何必再靠近她,何必呢?
时知许少有的泄出慌乱,她强掐掌心,掖了掖唇角,轻声说:是我的原因,我肠胃不太好。
她垂下眼,淡淡的像一支将熄未熄的烛,朦胧得连人影都没法勾勒,浅摇的影,破碎得不成样子。
而且,只有你为我做过,我很珍惜。
莫名地,程意心像是浸泡在梅子酒中,酸涩难言。
她好像听到了时知许话语中,那一丝丝微妙难言。
有些时候,爱,是有惯性的。
她们在爱得浓烈之时,不合分离,余热未灭,再过稀疏平常。
爱情。
不美好的回忆翻涌,程意忽然一阵恶寒。
她不想猜测时知许是不是如此,可如今,她受不起任何人的爱。
也不想任何人爱她。
你在发烧,头脑不冷静,我能理解,有些话,三思再说出口。
语气不容拒绝。
时知许看着她,发现程意散发着让人不容拒绝的冷漠,浑身带刺。
让时知许立马联想到了,刺猬。
应激的小刺猬。
嗯,我三思一下。时知许轻吸鼻,忽然笑了一下,低下头,说:我在这个世上,孤孑一身,没有朋友,没有亲人,万一哪天一个人在家,意外去世,也许要等到尸体腐烂,臭气熏天到影响别人,才会有人发现,捏着鼻子一边嫌我碍事,一边收尸。
程意松了下眉心,又泛起疑惑,霍家呢?
照霍家甩出五百亿,要送给程氏的架势,时知许在霍家人心里应该分量很重啊?
虽然程家最后只是以借的名义,用了一百亿。
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能做朋友吗?
像是抚平程意身上的刺,时知许小心再小心,生怕吓到刺猬,她柔声重复:
朋友,可以吗?
程意周身紧绷的气场骤然散去,一脸呆滞看着时知许。
她很怀疑自己的耳朵和判断力。
有懂医的朋友,程律不亏的时知许她眨了眨眼。
程意抿了抿唇,默立了很久。
忽然,她深吐一口长气,伸出手,唇边挂上了淡笑:有个律师朋友,你也不亏。
像是顺利摸到了刺猬藏护的软肉,时知许轻握住她温暖柔软的掌心,很有分寸,丝毫未逾越。
为什么如此抗拒?
究竟是她伤害得太深,还是程意身上又发生了什么?
时知许看着程意如释重负的笑,心中一片沉寂。
主卧对门客卧,程意弯腰,收拾软枕床单,时知许倚在门口,静静看着。
作为好朋友的时知许,留宿一夜,再正常不过。
程意余光扫到门口的身影,手上动作不停,自然问: 怎么样,体温下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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