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只是不小心忘了一个发圈那样,“不过附近药房应该有点远吧吧,麻烦你带我去一趟。”
他拿着车钥匙准备出门:“我直接帮你买,很快。”
她立刻摇头,“没事,你送我过去就行。”
她想要的止痛药如果是用于神经性疼痛的,属于处方药,如果她自己不亲自去,几乎没有购买到的可能。
程明笃没有再劝,只走过去,从一边拿起她的大衣和伞,“外面地滑,我车去把车开到门口。”
这是老房子,停车场设在了后院。
她点点头,站起身来,动作慢得像是所有关节都卡了顿。
趁着程明笃去开车,她将最后一粒止痛药拿出,犹豫了一瞬,放在了舌下。
只要在药效过掉之间承接新的止痛药就可以。
车开过来,程明笃上前接她,替她推开门。风一下子灌了进来,虽然这个方位雷暴来得晚一些,但是从极致的湿气和被吹皱的湖面就能判断,雷暴即将来袭。
她撑着伞,他撑着她。
尽管他们之间曾经发生过亲密,但是此刻他用的仍然是绅士手。
他没有询问她是否需要帮助,她没有强调自己的拒绝,两人都心照不宣。
他们缓步地走下石板台阶,鞋底与潮湿地面摩擦出细碎的声响。车停得不远,他打开副驾,护着她坐进去,然后绕到另一边上车。
“医院附近有24小时药房,只有两公里,很快。”他说,语气平静。
她点了点头,将头一偏,额头抵着玻璃,闭了闭眼。痛感如同骨头缝里钻进来的大虫,持续地蠕动,蓄势待发,压迫着每一寸神经。
窗外的路灯一盏一盏掠过,哪怕闭着眼,她也能感觉到眼前的明暗。
路途上,她又回想起了什么,从前没有人跟她提过布洛芬,初潮之后她每个月都抱着一个热水袋咬着牙硬抗。
后来程明笃给了她人生的第一颗止痛药,并且在之后的日子里都在药盒里和她书包的夹层里给她备好布洛芬。
她缓缓睁眼,有些虚弱地体会着身上的痛楚,忽然在想,自己如今这么依赖止痛药是不是这些生命中的关键事件有关。
车停在医院附近的药房门口,她撑着伞慢慢下车,程明笃也跟上来,陪她一同进去。
她让程明笃去车上等她,在他疑惑的目光中坦言,“我有隐疾,顺便买点别的,不方便让你知道。”
程明笃沉静的脸松动半分,原本只是轻皱了下眉,但听到“隐疾”两个字,神色微变。他喉结动了动,似乎想开口,却终究忍住了,没问。
“我自己来,很快。”叶语莺说得平静,甚至礼貌。
程明笃没再坚持,转身朝外走去:“门口等你。”
她点了点头,转身挪步到了药师面前。
药师认出了她开的药名,脸色一顿:“这个药,需要凭处方拿。”
她早有准备,这些东西都是随时备好的,她平时很难有这样的低级差错。
药装进袋子后的瞬间,她才在心里松了口气。
叶语莺出来了,手里捏着一个浅蓝色塑封袋,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稍微清明了些。
她远远瞧见程明笃站在长廊上,屋檐外细细密密下着雨,他的掌心摩挲着那只已经被她握暖的雨伞柄,眼神沉着。
程明笃一般是鲜少有这样无意识的动作的。
雨势忽然加大,天边远远劈下一道闪电,街道上的行人都加快了脚步,唯有他仿佛与世隔绝一样,站得原地一动不动。
她没说话,只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快步走回车里。
程明笃替她关上车门,再上车,车厢门“啪”地一声合上,世界像是被隔音棉包住了。
“严重吗?”他问。
她靠着座椅后背,声音淡,但不冷,是一种掺着疲惫的诚实,“不严重。”
他隐忍又不着痕迹地放过了所有解释。
程明笃没说话,启动了车子。
车子调转方向,从医院门口驶出,重新回到湖边的那条小路上。
窗外雨点杂乱地敲在玻璃上,像一支节奏错乱的鼓点。
一路无言。
回到栖止小筑时,雷声终于滚落,像一声声远古低鸣,在湖面和山林间来回回响。
屋子里依旧温热,客厅传来了电影里熟悉的对白。
“我要准备洗漱下休息了。”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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