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相会,如今卿云的天亮了,便再不需在黑暗中寻找他的怀抱。
“遇见你之前,我从未想过情爱之事,你离开之后,我亦不会再想此事,”苏兰贞定定地看着卿云,“无论你心下如何去想我们的曾经,那也是我的唯一,我们的唯一。”
兄弟俩还真是像……卿云苦笑,眼角有泪,他轻轻摇头,“不值得。”
苏兰贞道:“值得。”
卿云仍是不住摇头,眼中滴滴渗泪,他分明在心中已断了同他的情分,可心下为何仍旧如此揪疼?
一方帕子映入眼眸,卿云抬眸,苏兰贞已站到了他身侧,“擦擦吧。”
卿云垂眸看向他手中绣着兰花的帕子,他再摇了摇头,自拿了袖中暗龙纹的帕子擦了擦眼角。
苏兰贞托着帕子的手慢慢收了回去。
“从今往后,你在朝中,我便是你身后的支柱,”卿云起身,再抬脸,眸中已无泪水,而只是一片澄净,“苏大人,你可愿同我携手,共创一个你心中的清明官场?”
苏兰贞定定地看着他,半晌,拱手,卿云的眸光落在他那截断指上,心下又是一痛,便听苏兰贞道:“微臣愿同大人携手并进。”
回宫路上,卿云坐在马车里,竟是忍不住又哭了一场,一直断断续续地哭着回到宫里,“李照在哪?”
卿云方进立政殿,李照已出来迎了,抬手便抱住了个呜咽着扑来的卿云。
宫人们在齐峰的示意下退出殿内,齐峰轻轻将殿门带上。
李照怀抱着卿云,手掌轻轻拍他的背,“怎么了?怎么哭成这般?不是去见苏兰贞么?”
卿云趴在李照怀里,哭得满面是泪,“是我对不起他。”
李照听罢,道:“我会替你补偿他的。”
卿云摇头,“你封他做官,那是他自己本事好,应得的,算不得什么补偿。”
李照道:“有道理,”他垂下脸,看向卿云湿润嫣红的面颊,手掌在他肩上慢慢摩挲,“不如这样,我替他找个好妻子,好好照顾他,如何?”
卿云眸光向上挑,带着些许嗔怨,“你去找,只要他肯要,我也巴不得呢。”
李照见他神思不再一味悲伤,便搂着他慢慢往内殿走,对苏兰贞所受的罪,李照心下没有太大的感觉,只卿云既如此伤心,他也少不得多安慰几句,“人各有命,那都是苏兰贞命中注定的,便遇不上你,也总会有别的事,谁的日子从来一帆风顺,你,还是我?”
“他断指,也并非是你的过错,谁遇上我那个兄长不遭罪呢?”李照手掌轻抚着卿云的肩膀,扶着他在内殿榻上坐下,让他靠在他怀里,“你当时自身难保,怎能怪你?”
卿云知晓李照是在安慰他,虽还是觉着对不起苏兰贞,但有人安慰,心里总还是好受些的,他抬脸看向李照,“李照,你以后别那么对他,好吗?”
李照笑了笑,抓了他的手轻轻揉搓,“倘若他遇上的是我,便不会断指。”
卿云轻轻颔首,这一点他倒是信的,他“成亲”现场,李照都忍下来了,但他还是明确道:“我同他都已是过去的事了,从今往后,便只是寻常。”
“我知道,”李照胸口悄然吐出一口气,“我信你。”
二人静静待了一会儿,卿云深吸了口气,“饿了。”
“饿了?想吃什么?吩咐御膳房去做。”
“不知道想吃什么……”
“那……莲叶羹如何?”
“嗯,让御膳房多放点莲子和蜂蜜,莲子炖得烂一些。”
“好,莲子炖得烂一些……”
殿内说话声渐低,只有微风笼在二人之间,萦萦绕绕,私语绵绵。
本朝第一位异姓王的册封典礼极为隆重,礼部准备了月余,才勉强让皇帝满意。
卿云在镜前试穿礼服,玄色上衣肩绣日月,胸前龙纹腾跃,腰间束玉带,纁裳下摆藻率低垂,贵不可言,宫人小心翼翼地献上九旒冕,玉珠垂于眉心,红痣白玉交相辉映,卿云手指抬起其中一条珠链,嘴角微翘,眼中一点光芒闪动,不住好奇地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很合适。”
李照侧着身道。
卿云穿了这隆重的礼服都不敢动了,一动便佩环叮当,再加上那祥云鞋又比一般鞋重,他更不知该如何迈步了。
李照见他如束手束脚地僵立在那,觉着他这模样实在可爱,便轻轻笑了两声,被卿云斜睨着瞪了过去,卿云无法转头。
“怕什么,”李照道,“走两步瞧瞧。”
卿云不理他,只一味地对着镜子左右来回地照,只照不到背后,因他还是不敢动,怕一动,便将身上的礼服扯皱了。
“你若现在不动,那日大典,你如何前往太庙?”
“别催嘛,”卿云拧了秀眉,“殿下真烦人,再多嘴便出去。”
李照抿唇微笑。
卿云对着镜子照了又照,只觉自己这身礼服华贵非常,一时竟让他又生出了几分迷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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