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跑慢点儿。”
徐伯伯的声音远远飘来,顺着蜿蜒的小道一路卷进男孩耳中。在他的记忆里,总是萦绕着徐伯伯这样那样的嘱咐。
“伯伯,回去我能继续看动画片吗?”
车内后排,男孩歪扭身子倒在窗边,清澈的双眸好奇地盯着医院大门站着的几个人。
他们统一穿着白色的衣服,像超人的披风那样长长的,爸爸说穿这样衣服的人叫医生,他们拯救生命,是很伟大的人!
可是这样伟大的人为什么要朝车子鞠躬?
车比他们更厉害吗?
发动机嗡鸣,徐伯伯摸着他的脑袋扳正身子,替他系上安全带:“早上看过了,晚上还要接着看吗?”
车辆启动,男孩的注意力被徐伯伯的话吸引,再也无暇顾及落在身后逐渐变小的医生们的身影,他哭丧着脸:“我还有一点点没看完……”
“那如果小泽回去和andy老师再学半小时英语,伯伯就奖励你继续看动画片好不好?”
——“好。”
似乎是眨眼间,那个奶声奶气的小朋友长大了,婴儿肥褪去,逐渐露出漂亮的脸型轮廓。
刚从学校回来的季雨泽穿衬衫背带裤,背皮革剑桥双肩包,随时都学着家里长辈的模样,挺直脊背,扬起下巴。
这时他八岁,上国际学校。
前几年有andy老师打基础,现在学校全英授课对他来说没什么压力,只有文学赏析课稍显枯燥,编程和数学是他的最爱。
“我会好好照顾弟弟的,您放心。”
“爸爸相信你,小泽。这次考试成绩我看过了,你很优秀。等我回来就带你去你一直想参加的马术赛,怎么样?”
季雨泽的眼睛瞬间亮了,那副小大人的可靠模样消散不见,垫着脚追在爸爸身后:“说好了!爸爸你不能反悔!”
“一言为定。”季文铧坐进车后排,降下车窗,再次嘱咐道,“弟弟就交给你了。”
“好!”
自从季清临出生,家里就出现许多不认识的哥哥姐姐,他们和季家同吃同住,从不离开庄园,大部分时间都围在季清临身边,负责照顾他的衣食住行。
他们不穿白大褂,但是比白大褂更严格,有时季雨泽给弟弟送礼物,都要先经过他们的检查。
季雨泽不太能理解,爸爸解释说:“因为弟弟回家前生病了,现在还在养身体,有很多小泽能做的事情,弟弟做不到。”
“所以弟弟才一直坐在椅子上吗?他要这样坐多久呀?什么时候才能和我们一起出去玩呢?”
“小泽乖乖帮着哥哥姐姐照顾弟弟,等他长到小泽这么大,就可以带他出去玩了。”
日复一日,困于笼中的雏鸟逐渐展现追求自由的天性,当季雨泽在球场挥洒汗水、与骏马肆意驰骋时,季清临只能坐在卧室的软沙发上感受艺术的厚度。
他看书,看画,听同龄人不爱听的古典乐,他从家庭教师那里了解中世纪的宗教神权,看文艺复兴时期繁多优秀的画作,听拉赫马尼诺夫的钢琴协奏曲,这些看似飘渺虚无的东西一点点浇灌他的灵魂,最终膨胀变大,无处存放。
深秋的某个下午,遍地金色落叶,滑轮压过厚厚堆积的银杏,稚子的欢笑随风流逝,又席卷飘过半空。
“萧萧萧萧!再开快点再开快点!!”
扎着高马尾的小女孩推着轮椅往前狂奔,季清临被逗得咯咯笑,兴奋的语调从喉咙深处挤得变调尖锐,狂风撩起他的头发,瘦弱的躯体在颠簸中颤抖起伏。
“跑慢点!”
季雨泽跟在最后,手里拿着弟弟做好的黏土小人,歪歪扭扭的身形和超出正常尺寸的脑袋被两种颜色的黏土勉强粘在一起——那是弟弟亲手捏的“哥哥”。
这是一场偷来的闲暇时光,必须趁着大人不注意悄悄还回去,作为三人冒险小队的大哥,季雨泽有责任合理规划路线行程,在学校的编程课里,他的思路向来没问题,这次却意外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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