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料理完丧事，林海和贾敏皆瘦了一圈。
&esp;&esp;而今林海只是一个举人，贾敏原先朝廷赏赐的末流诰命只是说出去好听。
&esp;&esp;他们也知道，宁荣二府撑起来的门面也只是一时，安置好母亲，两人就关着门过日子。
&esp;&esp;就连应门的小厮，都裁撤了两个。
&esp;&esp;家里的人越来越少，空的可怕。
&esp;&esp;大夏天的，本是百草丰茂的时候，满院子竟然有些萧索。
&esp;&esp;临近黄昏，思忆故人。
&esp;&esp;贾敏忽而伤感遗憾：“倘若你得了功名，咱们再有个孩子，兴许她老人家走得也能安心些。”
&esp;&esp;林海看着贾敏的侧影，笃定道：“母亲从不在意这个，想来她若有遗憾，大约是书稿未成，世人重文不重数。”
&esp;&esp;重文不重数。
&esp;&esp;贾敏记得母亲也说过，大约就是如此，二人才引为知己。
&esp;&esp;听说白先生本来想亲自过来吊唁，却因伤心过度犯了心口疼的病症。
&esp;&esp;还是荣国府里母亲拦住，她才不能成行。
&esp;&esp;既然母亲走时最放不下的是书稿，他们为人子女，当然要完成母亲的遗愿。
&esp;&esp;林海原本想着明年下场一试，而今逢母丧，不能成行。
&esp;&esp;那些八股文章，再多做也无用，倒不如先将母亲的手稿整理出来。
&esp;&esp;林海虽然自小有母亲启蒙算术，但这些年还是将重心都放在文章经典上。
&esp;&esp;再看母亲的很多手稿，宛如天书。
&esp;&esp;还是贾敏一直和徐慧有交流，所以能多明白一点。
&esp;&esp;有一半的手稿凌乱，需要先誊抄处理，才有可能刻板印刷。
&esp;&esp;奈何有些东西，贾敏也看不懂，只能去信给母亲。
&esp;&esp;史苗收到消息，马上让人写信过来：
&esp;&esp;“太太说，若是这边太太的文稿整理好，也请姑奶奶送一份去，太太还问，白先生与咱们太太知交一场，若是您这边忙不开，她也想来帮忙。”
&esp;&esp;贾敏哪里还有拒绝的理由：“最好不过，想来母亲在天有灵，必然深受安慰。”
&esp;&esp;白琪
&esp;&esp;是八月里来的，还带来了白湘湘，贾敏收拾了一间院子，专门给两人住。
&esp;&esp;光是整理书稿，几人就从八月里一直忙到快年底。
&esp;&esp;然后白琪带上一箱子整理后的稿子，还有原先徐慧的第一版手稿回金陵。
&esp;&esp;说到底白琪对算数也不精深，单纯是放不下朋友，想为她做些事，这些稿子要拿回去给太太看。
&esp;&esp;兴许太太能有些眉目。
&esp;&esp;林海虽然舍不得母亲的手稿，也明白当世能懂母亲学术者，唯有岳母大人，还是同意白先生把手稿带走了。
&esp;&esp;送走白先生，林家开始预备过年，今年不必出外走动，事情很少，多赏点跟着操劳丧事的下人。
&esp;&esp;林海自从母丧以后，舍不得真与贾敏分了两处，就移到外间的塌上住。
&esp;&esp;那些稿子虽被白先生带走一些，却还剩下母亲没画完的地图册。
&esp;&esp;于是贾敏也没闲下来，开始一点点补画没完成的地图，又让林海好好去学装裱，将来把图册装裱起来。
&esp;&esp;……
&esp;&esp;大正月里，除了头几天要祭祖，这几日守孝的林家上下都很清闲。
&esp;&esp;林海在书房里调面糊，热水冲进去，腾起一缕一缕的水汽。
&esp;&esp;若有若无，听见云板响了。
&esp;&esp;没听清几声，林海捧着面糊碗，站在窗口问小厮：
&esp;&esp;“又出什么事？哪家人没了。”
&esp;&esp;小厮一溜烟跑出去打探，又一溜烟白着脸跑回来：
&esp;&esp;“爷，是苏家那位四奶奶……”
&esp;&esp;“说是难产……没了。”
&esp;&esp;……
&esp;&esp;主子和满城里哪几个玩得好，当奴才的心里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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