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是二十两,背着他私底下收,和当着他的面收,意义很不一样。被鄙夷贪财不要紧,被当作背主就麻烦了。
顾云平仍在喋喋不休,直到一道长影落在跟前,他猛地停住,侧身时自觉退到石阶一边,上下牙膛格格打颤。
“大……大哥。”
顾青川视其若无物,提步往上走,顾云平回过神,忙道:“大哥,您别生气,我来是想找您解释——”
他三步做两步迈上石阶,眼看要赶上了,忽地脚底一出滑,整个人扑倒在顾青川脚边,下巴重重磕在石阶上。
顾云平索性躺下,全然没有了往日自诩矜贵的做派,在地上痛苦呻吟,“大哥,听我解释,求您了。”
这般行为举止与市井混混无异。
“罢了。”顾青川停步,墨瞳看向躺在石阶上的狼狈青年,沉声道:“那我便给你一个机会,现在要解释些什么?”
四周瞬时安静下来。
顾云平连痛哼都忘了,张张嘴,竟不知要怎么回应。预提盐引,着手贩盐,都是他爹在做,他从未插过手,哪知该如何作答。
一旁的许裘暗自摇头,蹲身去扶他,提醒道:“二爷既说不清,不如趁早回去,请二老爷叫过来解释清楚?”
顾云平这才醒过神,连忙爬起来,“大哥稍等,我这就去叫我爹上来。”担心再次摔倒,他双手撩起前摆的衣袍,匆匆往山下赶去。
他走远后,另一人就变得扎眼起来——
林瑜自捡起两锭元宝,就一动不动站在路边,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这会儿周围寂静如斯,不得不抬起头面对。
她深吸一口气,挺直腰板,竖起两根纤细的手指,“是二十两。”
顾青川垂眼扫过她的袖口,未置一词,回身迈上石阶。
许裘在旁边看得啧啧称奇。明明是认赃,却给她认出了一身正气?
若换在平时,他必然上前跟这样的姑娘打听凑趣两句。只是这个雀儿,即便大爷没提,他也能发觉,大爷待她很是不同,势必得离她远些。
许裘保持着合适的距离,小声提醒道:“回去罢,雀儿姑娘。”
林瑜看警惕地看他一眼,垂首提起柳绿裙摆,确认自己脚边没有像顾云平那样,突然蹦进什么小石子后,才放心提步。
这颗痣,很衬你的眼睛
半个时辰后,岁寒居花厅。
正对门的墙面挂了副八尺长的行书帖,临的是《诫子书》,跨入厅中,眼帘便映入行云流水的四个大字——静以修身,俭以养德。
其下一张四方螺钿云腿长桌,髹漆桌面放着刚端上的茶盘,几只和阗青花盏围在其中,稍时,一盏便被端起。
盏中是冷泡茶,顾青川呷了小口,本是随意打发,意外发觉这茶不错。慢饮半盏方才合上盖碗,目光悠悠投向厅中站着的那人。
仿若此时才注意到他,沉稳开口,“二叔怎么不坐?”
顾余声站了有一会儿,此刻连忙往身后找了把椅子坐下,环首望了望四周,对着上首笑道:
“侄儿这里清幽怡人,布置得也雅气,不像园子底下,怎么都差了些意境。叫我看走了神。”
顾青川素来不喜这等阿谀奉承的小人做派,想起他平日也是这般在外给自己招黑,心中厌烦更甚。
茶盏放下,他眉宇依旧淡淡,“此间地小,比不得外面的酒楼雅座,搭不起戏台。二叔倘或真有急事,还是省了这些花把式。直接说说你是如何勾结府官,预提盐引,把两淮的盐贩到了杭州。”
顾余声打了个冷战,没成想自己这侄儿都知道了,不好再拿预先准备好的托辞出来虚与委蛇,把去年贩盐一事说了出来。
顾青川听完,唇角掠过一抹浅笑,“二叔这一年没少忙活。”
他意态闲适,又端起先时的茶盏,没有分毫动怒,顾余声便也放宽了心,叹道:“这也是为了国公府,光是园子里下人一月的吃喝月钱就要个几百两。你年纪轻没当过家,不知府上艰难。老太太还常常要进补,上上下下到处都要使钱,我总得想些法子。”
顾青川只笑不语,顾余声愈发觉得这是件小事,稍稍挺直了背,端出长辈的做派,
“侄儿,我早前听到风声说皇上要派御史南巡,劳动你去替我说项。我也是去年才做这行当,与知府合伙的还有好几人。他们少说也从中偷了十几万两的税银,我可提供一份名单,将那些蛀虫一网打尽才是正经。”
他特地加重了御史二字,原因听者心照。此事并非空穴来风,年初三品以上朝臣集议,商讨的便是盐税一事,初议的结果便是从都察院下派御史巡盐。
而都察院现在的话事人是御史大夫文正松,定远将军昔日挚友,顾青川七岁起寄养在他身侧,两人师生相待,关系亲厚。
顾余声这算盘打的其实不错,皇上这回派的如若真是御史,这事于顾青川而言的确可大可小。
可凡是都有个可是。
“这次来南边巡查的
第一版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