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
铺天盖地的藤蔓倏然铺开——
落上那具魁梧躯体的瞬间骤然收紧。
它脆弱的头部爆出筋脉。
前肢挥动着要把藤蔓割断,面容痛苦又扭曲,像曾经死在它手下的人类那般发出怒吼与惨叫。
尤溯源手指紧紧抠着地面,地上的尸块下不知何时布满了触手一样的树根,此刻仍在不断飞速朝外延申——
那个马面一样的怪物像是掠过的苍鹰一般,挣扎着肢体被那些诡异的东西轻易拖走。
顾不上阵阵眩晕,尤溯源眯着眼睛朝那边望去。
原本已经笃信死亡的人。
活着——
破烂的衣裳里露出他新长出的雪白得刺眼的肉,黑色的流动的树根一样的物质像是脐带一般连接着那片躯体扎入地面。
其余部分则像是泼墨画。
尤溯源这才发现——那灵活的藤蔓原来是树根。
那头邪魔被那些漆黑的树根锁着,以蜷缩姿态跪在林鸿瑜身边。
林鸿瑜面上冰冷的瘆人神情一闪而逝,再多的尤溯源看不清,他觉得自己兴许是失血过多记忆模糊了,他看见林鸿瑜一手抠着马面的下颌,一手掰开他颈下的鳞片。
——狠狠地咬了上去。
耳边庞然大物被摔碎在地的轰鸣声接踵而至,哀号遍野。
尤溯源无法动弹一下,他匍匐在地,只能瞪着一双被血液糊着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向林鸿瑜那边——
何等铁齿钢牙,才能将邪魔筋肉撕裂喉管咬断!
耳边这个和林鸿瑜明显同为一体的奇怪树根传来吞咽的声音,林鸿瑜的头已深埋进邪魔的脖颈血肉之中,褐色的血肉碎末随着他的动作飞溅而出。
尤溯源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在各色的血雨霏然中长久地注视——
恐惧、兴奋。
超出常态的强大能力让他恐惧,轰鸣所代表的邪魔死亡之音又让他血液沸腾,
——他恨不得在此刻成为林鸿瑜粉碎这一切!
残存下来的人十不存一,他侥幸苟活,却彻底失去了一只腿。
失去了腿,也就意味着危险降临时刻失去逃命机会。
尤溯源的视野之内,除了仅剩的几位修士外并没有林鸿瑜的身影。
天空是经久不散的血雾,地上遍布乌黑油亮的树根。
这些树根对他们没有丝毫伤害,只是牢牢地占据了地面,远处的断壁残垣,偶尔有一声划破天际的嘶鸣。
活下来的人对视一眼,他们背着他,沿着林鸿瑜走过的地面,远远跟随。
尤溯源是第一次和这种形态下的林鸿瑜距离这么近。
即使林鸿瑜面容森然也没注视着他,可过强的压迫感还是让他呼吸攥紧头脑发胀。
经历过那场异变的人,谁又能坦然地跟林鸿瑜距离如此之近?
那份过于强大的力量让人忌惮,又教人羡慕,尤溯源数了数手里书信的页数,一页不少。
强忍着心底的不适仔细钻研着这份来之不易的资料——
上面详细记录着以吞噬来填补自身灵根的法子。
即使成功也只是能提升灵根强度,并不能提纯灵根,并且隔一阵子灵根就会恢复最初强度——
他收集了许多年,眼下这份是尤溯源以未来的讯息交换得来的,最细致的。
要灵材至少金丹期的修为。
尤溯源看到此处眉头一皱,居然将百年一遇的天灵根称为“灵材”,撰写此书者绝对是个疯子,他往下继续看去。
以及长期服用灵根分散药剂的单灵根,配合功法,混合灵材的血液服下。
能提升多少修炼者灵根的强度就要看灵根分散剂服用了有多久了——
功法看起来倒不难。
倒是这个灵根分散药剂,尤溯源在前世听说过,它极难炼制,前世也只是听闻未曾见过,而且——
尤溯源叹了口气。
这只是提纯灵根,并不是他想要的那种神乎其神的恢复与能够碾压邪魔的特殊能力。
走犬
在乾元宗后五山的天资出众者中,乔茂的三灵根确实排不上号,但他也不在意。
乔茂本就是因奇幻多姿的修士生活足够让人产生向往才来到此处的。
本着劳逸结合的心态。
早课一过乔茂就钻进弟子堆里寻找些玩乐的小把戏。
与他想象中修士们驱雷掣电通天遁地的闲暇消遣不同,他们更喜欢凡人堆里的玩意儿,称前者为江湖里耍杂技的伎俩——
先是首山斗促织,成群的天天往林子里捉蝈蝈,乔茂也捉了不少,竹笼子成排列队地摆在窗前。
后来又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四五山弟子流行斗鸡走犬。
看了没两场,当天就下山领了条大黄狗。
每到夜间是鸡鸣狗叫,一屋的蝈蝈叠着声儿比着劲儿地喋喋不休。
第一版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