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黑布蒙身的神像和诡王出现。”
“黑布蒙法身。”
“百姓供奉血祭,全流向代行篡夺力量的诡王……也就是你。”
这种法子明显有水宛诡城隍的影子。
赵鲤一席话,句句正中要害。
沈晏未曾料到,她仅凭几条线索可将事情还原到如此地步。
赞道:“难怪玄虚子真人一直想收你为徒。”
赵鲤一点没有被夸的高兴,面无表情继续道:“大殿建起,沈公为血池糜躯第一人。”
“所有人都以为,此举是为了让世人接受献祭。”
“可那只是最不重要的原因。”
“实则是血媒之术。”
赵鲤话音越急,她倾身上前扯住了沈晏的领口,将他拉得弯下腰来:“那日入血池的不仅是沈公,也有你的一部分。”
沈晏任由她扯着衣襟,散开的领子露出底下绷带裹身的胸膛。
他静静看着赵鲤,颔首道:“不错。”
“你们都是疯子吗?”
赵鲤以愤怒挡去眼中湿意:“成为诡王灵媒,你可知会付出什么代价?”
“祭祀在你便不死,祭池众生死前经历的痛苦,你都要受一遍。”
“身体残碎灵魂不全,永生受难。”
沈晏看着她,平静得很:“既要牺牲他人,那我们以身入局付出代价理所当然。”
赵鲤看着他依旧好看得要死的脸,猛将他推开:“好,那现在把你们为我准备的椅子,指给我看!”
沈晏被她推得后仰,踉跄一步才站稳。
昏暗火光中,他的脸色有些病态的白。
看着赵鲤时,脸庞仿若白色大理石基岩雕刻。
他沉默着望向一个方向,正欲抬手时。
跪趴于自己祖宗棺椁上的柴珣,突然呻吟声越大——他要生了。
怪人
虽然时间地点都不对,但光线不佳的地宫中,柴珣嘶哑又哭又笑的呻吟中。
赵鲤曾选修过的《高等魔法教义和仪式》一书中,部分内容浮现在她脑海。
阿尔比派的黑弥撒在魔鬼肖像前进行。
倒转十字架踩在脚下。
丑陋魔鬼与淫荡异教女神合体,丑恶不堪。
无言行进的残废者们、后背佝偻的殉教者、走上荆棘歧路的祭司……
他们或在杀人,或在赞美虚空之爱,或在冒渎。
美貌的世家子,由祭司为他准备领圣体仪式,待到牺牲之夜来临。
人体与生殖相关的分泌物均不洁,属污秽避忌。
人之体液即是魔鬼物质,要重返灵的存在,当斩断男根实行绝对禁欲。
……
时空流转,书页上描画的魔鬼教会壁画,在赵鲤眼前扭曲着,浮现具象。
至高荣誉的棺椁为祭台,颤抖、迷乱的男人将要分娩。
光泽黯淡的蛾翅低垂,灰色浑浊羊水,顺着他久坐萎缩的大腿淌下,玷污了身下的黄柏木芯。
赵鲤与沈晏静静地站着,同看这荒诞的祭祀。
接下来,该是祭司登场了吧?
赵鲤想着,好整以暇抱臂观看,神情冷酷得近乎无情。
果然,黑暗中传出脚步声。
铁索拖曳过青石地面,脚步声从藏于黑暗的长长甬道中传来。
一步一步,最终一张人面浮现在光暗的边缘。
歪斜松散的发髻上簪着一根歪扭银簪子。
因她头上那根歪扭簪子,赵鲤认出曾与这人曾打过交道——被关押在泰昌殿后殿的疯子。
真正见得此人全貌,赵鲤对她的判断动摇。
女人?男人?
双眸紧闭的脸,是极为美貌的女人。
但袒胸露乳的肥壮身躯,却无半点女性特征。
满是违和感的身体,极为肥硕。
肥到肚腩直垂膝盖,每行一步便颤一下。
每颤一下,那肚腩中便发出什么碰撞的闷沉响声。
一道竖直的黑色裂缝,贯穿这人的身躯,从喉头至肥硕的肚腩。
待到这个人走到火盆光亮处时,一直打量着她的赵鲤浅浅倒吸一口凉气。
那张双眸紧闭的脸,她记起来在哪见过了。
善摆弄尸体的朱提林知,曾在盛京犯下数桩大案。
他徘徊在盛京河房,寻觅杀死受害者。
以受害者尸骸拼凑了一个可供神降的装脏尸偶。
眼前这‘人’肥硕怪异的身子上,顶着和尸偶一模一样的绝美面容。
察觉到赵鲤的注视,那行来之人扭头看向赵鲤方向,忽然睁开了眼睛。
黑洞洞无眼瞳的眸子望来。
‘她’脚步微顿,缓缓咧开嘴,吐出一截舌苔肥腻的舌尖舔舐嘴角。
像是看见了什么美味之物,周身散发喜悦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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